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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凉山 熊猫故事│大风顶巡山记

2025年06月04日 09:25

2025年3月19日,一只来自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野生大熊猫,悠然下山来到四川省凉山州美姑县瓦候乡依吾古村附近。当这抹黑白身影在村民手机镜头前惬意舒展身姿时,一幅人与熊猫和谐共处的画面,悄然揭开了凉山留住大熊猫的生态密码——“救助—守护—共生”。从退耕还林让荒坡披绿的坚守,到天保工程构筑的林海屏障,再到野生动物救助传递的生命温情……这片土地上构筑起了人与野生动物共生共荣的家园图景。

在这里,救助是叩开信任的第一把钥匙。当受伤的黑颈鹤在救护站重新振翅,当迷途的小动物从巡护员怀中重返山林,每一个救助故事的背后,都是凉山向野生动物传递的温暖信号:人类是动物信赖的伙伴。

在这里,守护是构建栖息地的温暖承诺。对大熊猫的保护从来不是单一维度的行动,而是一张由科技监测、人文守护、制度创新共同编织的立体网络,让凉山成为大熊猫可信赖的家园。保护野生动物,早已刻进凉山人的骨子里。这张立体保护网,最终为大熊猫预留出不受打扰的栖息领地。

在这里,共生是人类与自然的永恒誓言。当美姑大风顶的“熊猫走廊”日益清晰,当大熊猫的脚印与护林员的足迹在山径上重叠,红外相机里记录的每一次野生动物的憨态,都是它们对这片土地安全感的无声投票。

毕竟,能让大熊猫停下脚步的地方,从来都是人与自然以岁月为笔、用匠心书写的“情书”。在凉山的群山与林海间,这封“情书”正随着每一片新绿的萌发,续写着生生不息的篇章。

大风顶巡山记

他们用脚步丈量着这片大熊猫的“庇护所”,用坚守呵护着原始生态的命脉,用双手记录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他们用每一份参与、每一次监测、每一组数据,默默地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提供“凉山样本”。

在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海拔3000米的密林深处,巡护员的脚步从未停歇……

保护区内现有国家重点保护动植物94种。

01

没有路的地方,巡护员就是路

近日,清晨山林中薄雾还未散尽,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寒意,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滥龙保护站的密林中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巡护队员们已经出发进山。

这是一片横跨云端的原始森林,它紧邻越西县申果庄、甘洛县马鞍山以及乐山市峨边县黑竹沟,是大熊猫在中国最南端的“庇护所”。


保护区内红外线相机拍摄到的野生大熊猫。

由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科研科工作人员陈明华带队的一组,今天“运气”好,要巡护的地点离保护站不算太远,但来回也要走4个多小时。

刚钻进林子,天空就下起了小雨,细雨裹着寒气钻进雨衣,湿冷的空气不禁让人打寒颤,陈明华和巡护员桔拿曲铁越往里走,地面越湿滑。原本还可以容人通过的树林渐渐变成屏障般的箭竹林,桔拿曲铁不停地挥舞着砍刀,用刀刃在密林中“砍”出一条小道,让后来者得以前行。


随着海拔不断升高,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陈明华和桔拿曲铁时不时被树杈、荆棘、歪倒的竹竿挡住去路,两人只能不断爬、攀、拉、蹬,手脚并用,艰难向前。不一会儿,两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已分不清雨衣里流的是雨水还是汗水了。

进入监测样地,陈明华很快找到了上次安装的相机,取下内存卡,然后小心地装回背包。稍作休息,又开始选择合适的监测位置,选择新的中心点,确定相机位置,调试好相机,固定安装在点位上。

与老一代巡护员不同的是,如今的巡护监测工作充分运用红外相机、无人机等先进设备和科技手段,全面掌握野生动物的种类、数量及活动规律。据悉,管理局每年在区内布设红外相机250台左右,定期回收整理数据,不仅绘制了动态、精准的野生动物图谱,更推动科学研究直接服务于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态政策制定。


巡护员采集大熊猫粪便样本。凉山州新闻传媒中心记者 杨艳 摄

在巡护路上,陈明华还要盯住山里的一草一木,判断寻找动物活动痕迹,采集监测需要的坡向、坡位、坡度、海拔、经纬度等一系列数据,通过“巡护系统”APP实时上传巡护动态,详细记录巡护轨迹和发现的情况。

做完这一切,陈明华和桔拿曲铁才开始往保护站走,一路又要经历一次“披荆斩棘”。陈明华说,他和队友们自4月2日开始进山巡护监测,每天都是这样在山上度过的。

回到保护站,陈明华立即开始整理物料、上传资料,完成一天的工作后,静静等着其他巡护队员归来。

02

是守护者,也是大山的孩子


在保护区保护站,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当天巡护的队员没有全员返回之前,即便再饿,也不会先开饭。

据悉,保护区管理局组建了30人的专业巡护队伍,分别安排在保护区6个保护站。局机关保护总站每年初安排全面细致的巡护计划,在重点区域设置15条固定巡护路线,每周至少要开展3次常规巡护,特殊时期增加频次,确保保护区每个角落都能被有效覆盖。

天色逐渐暗下来,上山巡护的队员陆续回到保护站内。

巡护员沙妈牛布来不及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就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堆“粪”量十足的动物粪便,其中包括大熊猫粪便、豪猪粪便、毛冠鹿粪便等。他和队员们要抓紧把这些动物粪便采样封存好,然后与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的科研人员合作,开展大熊猫动态监测和DNA建档工作,形成完整的保护区大熊猫个体基因数据。“其他动物的粪便,主要是监测和反映环境的变化。”沙妈牛布说。


巡护员监测珍稀野生植物。

沙妈牛布,注册抖音号“巡护员牛布”,将巡护监测日常、逸闻趣事、工作心得以及相关自然保护知识拍成短视频,发布到网络平台,已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生态保护宣传网络红人。

居住在保护区周边社区的沙妈牛布,2008年作为保护区聘请的大熊猫监测向导,首次接触到保护区工作,随即便喜欢上了这份工作,2009年初被聘为保护站巡护人员。到保护区工作后,沙妈牛布不断在日常培训、工作实践中提升自己,如今已成长为保护区一线巡护监测的中坚力量,也是保护区内目前认识动植物种类最多的“土专家”,获评四川省第一批“最美巡护员”。

在山上迷过路,被马蜂蜇过,被滚石砸过,被带崽的黑熊追过,被自己的砍刀伤了腿,巡护路上摔倒还被箭竹刺穿了手掌……“捞起裤腿、解开衣扣,没有谁不是满身疤痕的,这些疤痕是我们的‘荣誉证书’。”沙妈牛布说:“这点艰苦不算什么,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家园,是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生存环境,保护区需要我们这样的巡护员。”

在山里出生、在山里长大,如今又在守护山林,大山逐渐向沙妈牛布展示了自己的秘密:沙妈牛布在巡护途中拍到了大熊猫幼崽照片,这是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以来首次在野外拍摄到大熊猫幼崽,也是凉山山系各大熊猫保护区首次在野外发现大熊猫宝宝;沙妈牛布在巡护中首次发现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对叶杓兰,进一步印证了该区域的生态价值。

03

在坚守与传承中守护“熊猫秘境”


2003年,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成立之初,保护区的巡护工作近乎“原始”。作为最早一批管理局工作人员,龚亿华回忆:“那时连一张像样的地图都没有,全靠双脚丈量山林。”

美姑大风顶自然保护区成立于1978年,以大熊猫及其栖息环境为主要保护对象,面积15950公顷;1994年7月经原林业部确认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003年,为顺应新的发展需要,美姑县重新组建成立了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学习野生动植物保护专业的龚亿华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县林业局抽到了保护区管理局。

“保护区管理局刚成立的时候,加上后勤总共只有8人。”为了搞清楚当时保护区的真实现状,龚亿华和同事们手持砍刀开路,依靠一台简易GPS,在海拔3000米的密林中摸索前行开展监测工作,用纸笔记录线路和坐标、记录动物足迹和盗猎痕迹。

保护区内自然条件恶劣,气候变化无常。“睡的是用油布搭在杜鹃树下的‘吊脚楼’,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燕麦面。”龚亿华说:“那时候监测大熊猫痕迹全靠眼睛‘扫雷’。”

然而,艰苦的条件没有让巡护员们退缩,反而把他们炼成了“活地图”。泛黄纸页上的墨迹与数字、手工测绘的等高线、密密麻麻标注的地理坐标……这些用脚步丈量出来的数据和图标,化作保护区最初的“电子地图”,镌刻在大凉山生态文明的基因库里。

“现在条件越来越好,我们也会对年轻人进行‘传帮带’,希望他们能继续守护好这片‘熊猫秘境’。”龚亿华说。

2005年保护区扩建,保护区总面积扩大到50655公顷,有机地将凉山山系大熊猫栖息地连成了一个整体。根据第四次全国大熊猫调查(2012年)结果,保护区内共有野生大熊猫22只。2023年,大熊猫专项调查数据显示,保护区内有野生大熊猫28至29只。

当记者问及保护大熊猫的意义,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曲比石布说:“它是整个生态系统的伞护种。”

所谓伞护种,是指其生境需求能够涵盖其他物种,在保护该物种的同时也为其他物种提供了保护的重要物种。跟随巡护队员走了一趟,这个抽象概念在记者眼前变得具象:熊猫吃掉的竹子,养活了粪金龟;熊猫开辟的小径,成了豪猪们的“高速公路”;藏酋猴在熊猫栖息过的树冠间腾跃……“一物护众生”的生态智慧,在保护区10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49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共生图谱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动物,在大熊猫这一伞护种的“庇护”下,保护区内大量珍稀植物也得到了有效保护。根据2021年国家发布的重点保护植物名录,保护区内目前共有国家重点保护动植物94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植物3种、二级保护植物32种。

(图片除署名外由四川美姑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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